次日。
姜青欢一夜无梦,扎扎实实睡了个好觉,等她醒来的时候,太阳已经高高挂起了。
云簌为她拿了件浅蓝的衣裙来,不知怎么的 她脑海里浮现的是那常穿蓝衣的身影……
“县主,陈姑娘来访。”云笙道。
姜青欢一听她的名字,就有些心烦,她摆摆手,道:“说我今天身体不适,不宜见客。”
“是。”
云笙回了话,再挑了内室的珠帘进来,姜青欢刚刚穿戴好,她问:“人走了?”
云笙点头,手中提了一个篮子,说:“陈姑娘说亲手为您做了月饼,还说改日再来看您,请您好好休息。”
姜青欢瞥了一眼篮子,说:“你们拿下去吃罢。”
姜青欢错过了早膳,直接用了午膳,知道魏长月还在府中,就径直往她的住处去了。
姜青欢到的时候,楚熙已经在魏长月身边陪伴多时了。
魏长月远远看见她走来,慈祥地笑着:“小懒猪起来了?”
姜青欢挨个喊了:“外祖母,母亲。”才道:“昨日睡的晚,才起迟了呢。”
魏长月让她坐在自己身边,问:“今日可还要去上课?”
姜青欢看向楚熙,楚熙道:“昨日放她疯了一天了,课不能掉了,要好好学,以后这偌大的将军府,还指望她管着呢。”
魏长月虽然溺爱外孙女,也不是个糊涂的,她点点头,问:“用午膳了吧?”
姜青欢点头,说:“刚用过。”
魏长月说:“那就去书房跟着罗先生好好学,晚上我与你母亲亲手给你包饺子吃可好?”
姜青欢心中感动,她也不小了,魏长月却拿她当小孩儿哄着,她自然是乖巧地应下了。
等她到书房的时候,罗届已经等在那里了。
“先生。”
罗届点点头,说:“县主请坐。”
“先生,今天学什么?”跟着罗届,她确实学到了很多,不局限于术数,还有看账的方法,管理钱财的方式等,受益匪浅。
罗届没有回答,而是问:“县主,每年年底,各府中就会交上一年的收支账目,小门小户倒也罢了,但是如将军府此类大门户,封地,产业颇多,且种类繁杂,涉及范围广。县主要如何才能在最快的时间把账目看完,对准确?”
姜青欢思索一番,斟酌着说:“让身边会看账的人先看,然后汇总,我来核对最后的数目。”
罗届不说对,也不说不对,只是说:“县主此法可行。并且,很多当家主母都是沿用此法。”但他话音一转,说:“可是人多了,难免眼杂,看账的人如果被下面的人贿赂了,县主如何保证你最后看见的账目,就是对的?”
姜青欢皱眉思索,她又答:“那就每本账目安排两人,相互监督。”
罗届又问:“县主身边可有这么多会对账之人?”
姜青欢想了想身边的人,虽说云笙,会琴她们都是会的,但是收上来的账目断然不会只这么几本,而且每项产业的进账出账,一年下来,不会只有一本,她记得楚熙对账之时 账本都是成箱搬进去的,楚熙每年年底,更是忙的团团转。后来改为半年一对账,年底才稍稍得闲了。
最后,姜青欢只得摇头,说:“劳烦先生赐教了。”
罗届道:“其实最简单的方法,就是找人抄录这些账目,然后不标示所属产业,打乱后分散到各个产业的账房先生手中,让他们相互查看。”
姜青欢恍然大悟,说:“先生大能。”罗届果然非同凡响,不愧是楚熙花重金,费大力气请来的先生,会术数的人不知几何,有经验的账房先生更是多如牛毛,可是如罗届这般精通管理,把术数,看账,融为一体的人,却是寥寥无几了。
罗届只笑着摇头,道:“县主谬赞了。”他拿来一叠账本交给姜青欢,说:“县主,您今日仔细将这几本账本看完即可。”
姜青欢接过,一丝不苟地完成先生布置下来的任务。
等她对完账本的时候,天色已经不早了,她将对好的册子交给先生,罗届接过细细看了,赞道;“县主做的很好。”
姜青欢笑了笑,说:“谢先生。”
罗届看了看外面的天色,道:“时候不早了,今日就到这里吧。”
姜青欢道:“那我先回去了。”
罗届点点头,说:“县主慢走。”
姜青欢一出书房,就有魏长月身边的丫鬟在外面候着她,见她出来了,说:“县主,长公主与郡主在正房等您用膳。”
姜青欢点点头,她转身欲离去,却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,又问身边云簌:“昨夜守夜的人是哪个?”
云簌道:“回县主,是小蓉。”
姜青欢并不记得这人,只说:“去找她把我昨夜交给她晾晒的帕子拿来。”
“是。”
魏长月果真亲自包了饺子,等她回来,三人其乐融融地用了晚饭。
三人聚在一起喝茶,说话时候,有宫中侍人被引进来,行礼道:“大长公主,郡主,县主,皇上欲半月后举行秋狝,皇后娘娘命奴才来邀请诸位随行,还请早做准备。”
魏长月点头,说:“你去回了皇后,就说本宫年纪大了,就不去了。郡主会携县主一同前去。” 这些年,魏长月已经鲜少参加这样的活动了。
那宫侍答:“是。”弯着腰退了出去。
魏长月转头又叮嘱道:“我明日就回府了,你也不是第一次去秋狝了,该准备什么,都一一办好,这回欢儿她父亲不在,你要格外小心些。”
楚熙点点头,说:“母亲不在将军府多待几日?”
姜青欢也说:“外祖母,再留几日,陪陪欢儿可好?”
魏长月慈祥地看着二人,说:“将军府离公主府不过隔了两条街,公主府中总不可空着,你们若是想我了,随时去就是。”
姜青欢点头,也不再强留。
次日一早,姜青欢与楚熙送回魏长月,楚熙开始着手准备秋狝事宜,她下午才上课,上午倒是闲了下来。
走到后花园中木亭里,她看着满园秋色,倒是来了几分意趣,道:“许久未曾弹琴了,有些手痒了。”
云笙立马会意,说:“县主稍坐片刻,奴婢这就去拿琴来。”
姜青欢点头,斜靠在亭子栏杆边,云簌拿了鱼食来,问:“县主可要喂喂鱼儿?”
姜青欢随手接过,小撒了一把鱼食在水面上,只见藏在水里的红色锦鲤马上扎堆的浮起来,抢着吃食。
云簌唤人焚香,为她打水来净手,云笙不一会就抱了琴来,放于亭中石案前。
姜青欢试了音,不出所料,是把上好的琴,她看着琴弦,又想起幼时姐姐握着她的手,一点点教着,她长叹一口气,凝神于琴弦上,一曲《秋风词》在她手下悠悠而出。
“呜——”弹至一半,一道箫声猝然插入合奏,姜青欢微顿片刻,又继续弹着,与箫声合着调子。
如怨如慕,如痴如醉,云簌云笙都听痴了,虽然以前也常听姜青欢弹琴,但是今日,加上着箫声,竟然是往日所不可比拟的好。
再好听的曲子,终有完的时候。
琴音落,萧声止。
罗清怨从亭后缓缓而出,手中拿着玉萧,向她拱手,道:“县主,不请自和,望见谅。”
姜青欢起身道:“一音尚显得寡淡,应多谢罗郎君以箫声和之。”
罗清怨问:“县主琴技高超,这一曲《秋风词》可是为思念将军所奏?”
姜青欢自然不可能与她说,她思念的,是她前身亲姐,只道:“是。”又反问:“却不知罗郎君可有相思之人?”
罗清怨淡然道:“思念的人太多了,却不知道应该如何作答。”
姜青欢听了这话,也不知道是何意,见他没有说的意思,就没再多问。
“对了,这方白帕是罗郎君上次放在我这里的。”她将白帕随身带着,就是想什么时候遇见了好还给他。
罗清怨接过,说:“县主有心了。”
“还要多谢罗郎君上次相助呢。”
罗清怨将白帕收入袖中,却不想袖中其他物件不慎掉了下来。
姜青欢弯腰为他拾起,发现是一片竹制的书签,上面被人用小刀极其仔细的雕刻出复杂的花纹,如丝相连而不断,十分精巧。
姜青欢道:“这书签好精致。”她又见书签尾端有一圆形小孔,应该是用来系穗子的,问:“不知罗郎君何处所得?似乎还差条穗子?”
罗清怨一边接过,一边说:“一直看书,也无趣的很,就自己刻了这书签,只是……”罗清怨笑道:“本想自己完成,却发现最后被难倒在结尾上,罗某,不擅编绳结。”
姜青欢轻笑道:“这有何难?若罗郎君不嫌弃,交给我就是。”
罗清怨倒也不扭捏,干脆地将书签又递给她,说:“怎会嫌弃?那就劳烦县主了。”
姜青欢接了书签,说:“我做好了,就派人给罗郎君送去。”
罗清怨拱手道:“多谢县主。”
姜青欢笑着摇头,请他坐下喝茶,罗清怨推辞道:“本就是偷得一刻闲,我该回去温书了,谢县主好意。”
姜青欢知道罗清怨明年要参加科考,自然不会多说什么,只让云簌取了些好茶,送予罗清怨。